德格经卷浩如海 马尼干戈落日圆
车轮滚滚,一路向西。当越野车盘上一道山梁,忽然发现右前方平坦的谷地里,一个美丽的湖泊惊现在我们面前。它有如一块碧玉,镶嵌在绿色的大地之上,湖面波澜不兴,蓝天白云倒映其间,就连湖边的土路,曲线也仿佛是那么的柔美。只听的耳旁风声呼呼,快门“喀擦”不断。卡萨湖,果然名不虚传。翻过山梁,公路曲折向上,来到垭口。四周玛尼成堆,经幡猎猎,我们下的车来, 掏出所请龙达,口中念念有词,来到高处站定,口中大喊:阿拉索!抡圆臂膀把它抛撒向空中,清风袭来,五颜六色的龙达飘飘洒洒、随风飞扬。
车过雅砻江到达甘孜,“甘孜”系藏语,意为洁白美丽。因部分队员要买藏族衣饰,我便在街头闲逛。街边小店很多,大都燃着藏香,放着动听的藏族音乐,街面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肤色黑红的藏民和穿着绛红色僧服的喇嘛,飞驰的摩托则在人群中无序的穿行。戴着墨镜,挎着相机的我们倒成了另类一族。甘孜位于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北部,县城规模很大,我一直纳闷,为什么甘孜州的州府不是川藏北线上藏味浓郁的甘孜,而是南线上汉味十足的康定呢?是因为曾经是西康省的省会?抑或是拜王洛宾那首情歌所赐?我不得而知。
出城西行,视野变得更加开阔,两边草原辽阔,雪山也开始在天边出现。公路空旷笔直,如一条白练,在大草原上向天边延伸,我们也兴致勃勃的来了个千手观音高原版。在我们从甘孜到德格的路上,沙鲁里山(横断山脉的一支)一直在公路左侧连绵起伏,它也是金沙江和雅砻江的分水岭,向南越过川藏南线,一直延伸到理塘、稻城一线。看着几只苍鹰在山顶翱翔,忽然想起川西有一处桃源之地名叫“白玉”,就在这积雪山岭的那一边。傍晚时分,前方的大山下出现一个小镇,司机欢呼起来,“马尼干戈到了”。为了能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新路海扎营,我们匆匆穿过这个著名的小镇,赶到十四公里之外的新路海景区。进了大门,再翻过几个小山包,一湖碧水和雪山倒影就展现在眼前。新路海,藏语叫玉龙拉措,“玉龙”为倾心之意,所以又名倾心湖。相传藏族大英雄格萨尔王的爱妃珠牡来到湖边,被秀丽的湖光山色吸引,故一见倾心,流连忘返。新路海海拔四千二,湖边冷杉环绕,岸边有很多六字箴言石刻,湖的对岸就是雀儿山。搭好营帐,匆匆看了几眼风景,和领队又驱车返回镇上采购食品。
马尼干戈,川藏北线重镇,北接石渠、青海玉树,西连德格、西藏江达。虽然地理位置如此重要,但确是个只有一条街的小镇。漫步小镇,感觉是如此的奇妙,总有一种想法,把马尼干戈和大漠中的新龙门客栈或者是西部牛仔拔枪决斗的小镇联系在一起。落魄的野狗在街头游荡,慵懒的藏民在墙根晒着太阳,稀疏的店铺张着空洞的门脸在等待顾客光临,落霞在天边燃烧,西斜的阳光把所有物体都拖上一个又黑又长的影子,一阵大风掠过,整个小镇就会消失在一片黄尘之中。坐在镇口饭店的桌子旁,余晖洒在身上,暖暖的,酥酥的,思维已经停滞,连骨头也仿佛没了斤两,来上一壶青稞酒,眯着眼睛,就着盐水花生,生命就这样在一口一口之中溶化。如果说马尼干戈是有生命的,那它必然是雄性的、烈性的。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晨曦中的宁静,烈日下的风尘,落晖的苍凉,夜幕里的神秘,马尼干戈,我对你的感觉始终不变。
入夜新路海风雨大作,帐篷呼啦作响,几欲乘风飞去,夜半又闻野狗于帐间奔走咆哮,欲出账击之,又恐寡不敌众,唯忍气吞声。中途几次惊醒,又几度昏睡。天明雨渐止,出帐又被景色折服一次。经过一夜的风雨,外加野狗捣乱,队员们都没有休息好,部分队员高原反应加重,吃药歇息后,好在都还能够坚持。离开新路海,车队就开始翻越川藏第一险雀儿山。雀儿山位于沙鲁里山系北段,海拔6168米,山势险峻,位于德格县境内。山路左弯右绕,一路碎石路面,越野车也左倾右斜,一前一后,小心谨慎的开着。我们双眼紧盯路面,下面的深壑让人头晕目眩,虽然雀儿山积雪的山岭一路相随,却也无心欣赏。我们越盘越高,渐渐的就开始在云雾里穿行,此时一位一路上都很活跃的女队员一言不发,双手紧紧地抠住座位把手。又看到经幡飞舞,一块石碑树立道旁,上书:川藏第一高、川藏第一险,雀儿山垭口,海拔5050。又刷新了高度我们很是兴奋,但垭口冷雾弥漫,寒风阵阵,匆匆抛洒了龙达,就飞也似的逃了。 盘旋下山,继续西行,却发现路边的风景已悄然起了变化。起伏的山峦和云杉渐渐取代了前几日平缓的山丘和开阔的草原,一种类似于北疆的风光地形呈现眼前,山脚为山坡草场,山腰是以云杉为主的针叶林带,山顶附近则寸草不生,岩石裸露。这样的植被分布,也清晰的反映了山区气候带和雨量带的分布。
中午时分,来到北线上四川境内最后一座县城:德格。德格藏语意为“善地”,是藏族大英雄格萨尔王的故乡。吃罢午饭,我们幕名前往德格印经院,藏语称之为“德格巴宫”,它始建于1729年,历经四任德格土司的努力,才形成现今的规模和建筑风格。由于它不分教派,因此保存了全藏区最多、最完整的经卷经版,作为全藏区规模最大的经院,多年来,一直发挥着传播藏传佛教和藏传文化的中心作用,被誉为雪域文化宝库。德格印经院是一座“回”字形红色建筑,进入大门,头顶就是一长条形天井,一层除了有供奉佛祖的大殿,还有几个偏房分别用来研磨颜料和扎订经卷。靠墙有一水槽,几个藏民正在清洗印过经卷的经版上的颜料。经院采用的是人工印刷方式,沿着左侧台阶步入二楼,只见大回廊里,二十几个工人分成两人一组,面对面地坐着,旁边分别摆放着颜料和空白的纸卷。一人先把待印的经版固定在两腿之间,然后右手拿沾满颜料的毛刷在经版上均匀地涂刷一遍,紧接着对面的人拿一张空白的纸卷往上一摊,然后先头那人再左手拿一个布墩子,在经版上来回按压,最后对面的人再把印好的经卷拿走,再开始下一个循环。俩人一起一伏,动作飞快,配合的丝丝入扣。回廊四周还有很多用原木隔开的小间,每个小间其实都是一个巨大的木架,从底到顶堆满了经版。很多珍贵的孤本、绝版就珍藏于此,但对于只会“扎西德勒”的我来说,摆到跟前都会把它当成一块朽木,此时的我好似一介白丁。
走出经院大门,回望蓝天下红色的院墙和那些转经的老妪,一个个头发花白,步履蹒跚,周而复始。这时几个藏族姑娘从街角走来,路边的藏族小伙对着她们几声轻薄的口哨,姑娘们哈哈一笑,脚步仿佛更加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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