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礼曾是我市非常有才华的一位女摄影家和作家,现移居成都。 5.12汶川大地震波及到成都,下面是她在地震发生时经历的五分钟惊魂之旅 我在成都的五分钟惊魂之旅 时间已经过去50多小时,可是对于亲历5.12-14:28至14:33长达5分钟成都市民来说,仍然心有余悸,现在我的电脑还在频繁的余震中时时摇摆,我已经不在乎了,余震对于强震来说算得了什么? 5.12中午2点多钟,我在午睡中被摇醒,睁眼一看,我的床像一只摇篮在左右摇摆,地面也在晃动,连墙订做的衣柜虽然不能摇动,可所有抽屉都滑了出来,我立即清醒过来——地震了!我的第一反应是赶快打开大门,防止大门变形不能逃生。 我立刻跳下床在猛烈的摇晃中赤脚直奔大门把门打开,这时看见老公也刚好在外面用钥匙开门,他是在屋顶花园午休时被震醒后知道地震了,赶紧来叫我起床的。猛烈的摇晃使个子高大的老公不能站立,我们就这样蹲在门口扶住大门不让它关闭,这时已经听见楼下和楼道里有许多惊慌的尖叫声。晃动越来越猛烈,我们住在顶层的7楼,只见楼房像一只巨大的海轮在大海的波涛中摇摆,发出呼呼的风声,铁扶梯也发出轻微的喀嚓声。我们知道,要是强烈的地震,我们这时下楼是非常危险的,而且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我们根本无法站立,更不用说走动了。 也许是经历过许多有惊无险的场面,所以我们都不惊慌,很沉着的看着“海轮”在“大海上”颠簸,心里想着如果楼房倒塌,可能这个地方还是比较安全的。当时估计离成都不远的什么地方地震了,而且震级不小,波及到成都,但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是和唐山大地震一样的震级和破坏力,因为我上午还在网上没有看见一点关于地震的信息啊,曾经有报道说我们国家的地震预报已经很先进了......说来奇怪,我就完全没有想到我们会有不测,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的危险而且每次都是化险为夷吧。 (现在是5月14日10:57分,又一次较强的余震把我的坐椅晃动起来,窗外一片尖叫声,楼下又是人声嘈杂,很多人又跑到马路上了) “海轮”在“波涛中”足足颠簸了五分钟,感觉“海轮”随时都有沉没的五分钟。五分钟的生死时速中,我和老公只对望了一眼,我们看见了彼此的关心和鼓励,看见了战胜困难的信心。 14:33分,颠簸终于停止,刚能站稳,我的第一动作就是冲进屋里把相机拿出来,穿着拖鞋就赶紧跑到楼下。这时小区门口已经有一些人紧张地在打电话(其实打不通)和议论地震的方向,小区大门不远就是二环路西二段,二环路上的花台两边和路边的绿化带周围也陆续聚集了很多人。 很多人都是光脚或者穿拖鞋睡衣跑出来的,有动作快的抓了被子裹在身上。为了看看有没有被地震破坏的房子,我随一栋楼房的租户来到他们所住的五楼,看见楼梯有细小的裂缝,楼道的墙面涂料有部分脱落,卖滋补酒的主人炮制的酒洒了一地,电视机倒在地上。有的住底楼人跑得快,看见马路上的汽车被摇摆得无法行驶只能停下来,停下来后的汽车也被摇摆的像被用力摆动的摇篮,还有的地方路面已经鼓出来......超市都关了门,大门口的小店生意一下子兴旺起来,买水的、买食品的、打电话的,电话根本打不通但还是有人不断的拨打。手机打不出也接不到电话,好不容易才发通安徽一个朋友的手机信息,他马上在网上查到是汶川发生了7.8级地震。难怪,不到100公里的地方发生了这么强烈的地震,成都怎么不“颤抖”呢?既然是附近发生了强烈地震,余震是不可避免的了,市民们都说晚上不敢在房子里睡觉了,我们也赶快回家准备拿一些必备品去不远的体育场过夜。 刚把东西准备好,住在附近的大姐和姐夫气喘吁吁的上楼来了,说我们在上海求学的女儿从网上得知汶川地震后一直打不通我的电话,最后终于打通了她家的电话,女儿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请大姨妈一定要看看她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街上的人越聚越多,我们6点多钟来到奥林体育场的时候,田径场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打地铺支帐篷了,树林里和草坪上也被陆续来到的一家家人铺上席子、塑料布占满了。体育场里的露天茶馆生意空前兴隆起来,麻将桌都满满的是打通宵麻将的人。成都人的处变不惊和偷闲可见一斑。为了不惊扰这些“难民”,我把相机设置成红外摄影,拍下了市民夜宿露天避难的一组照片。 睡在草坪上,明显的感到身下频繁的震动,周围除了一家家老老小小外,还有成双成对结伴而来的年轻人,他们都是在成都工作的外地人,也有独自一人裹着毛巾被抱着一只小猫或小狗的女孩。 夜色中,气温逐渐下降,寒气一阵阵的往身上袭来。我们带的两床毛毯派上了用场。躺在地上的人们没有几个入睡的,有人在地上放了一只收音机,成都交通广播电台一直在播放关于地震的最新消息,这是露宿的人们唯一能知道的官方消息。于是所有的人都静静的听着,牵挂着灾区的亲友是不是还平安?那些伤员是不是能及时得到救治?为那些受灾和被地震吞噬了的生命默默祈祷。所有的手机都没有闲着,人们在不停地给亲人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尽管信号几乎没有,电话打不通短信发不出,但是人们还是顽强的一次次的打一次次的发。 我的手机偶尔能发一两条短信出去,却收到了很多短信,除了亲人外,都是我曾经工作生活过的地方的朋友们得知四川地震担心我安全的,连一年只有在节日发问候短信的朋友也纷纷发来短信问候是否平安。朋友都说:“谢天谢地,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如果成都不安全你就回来吧,我们都等你回来呢。”他们在短信中说,得知四川地震波及成都后,就立即给我打电话,可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在成都的两个姐姐只要能打通我的电话,都在叮嘱我要保证安全。在这个特别的不眠之夜,读着这些急切而温馨的短信,回味那些简短关切的电话,一阵阵的暖流涌出胸中,眼睛被一次次的感动湿润。经历惊魂一刻再一次让我感慨万千:还有什么比亲情友情更珍贵呢? 凌晨3点多钟天上开始下雨,人们用伞、塑料布遮住身体,有的陆陆续续离开去找避雨的地方。田径场上五颜六色的帐篷在雨中就像一朵朵硕大的蘑菇。我裹在毛毯里,撑着伞坐在树下,让雨滴滴答答的打在伞上。马路上的汽车比平时明显少了许多,雨中的马路显得很宽阔洁净,因为市政府和抗震救灾指挥部号召市民尽量不要开私车上班、也不要开公务车上班,尽量步行和坐公交车,让出抢救伤员的生命通道。马路上疾驰最多的是救护车,它们急促凄厉的汽笛声揪住了我们的心。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空,我准备去医院看看抢救伤员的情况,于是立即赶往附近一家大医院。 13日早晨7点,我来到成都市西区医院,在急救室门外就从玻璃墙里可见地上躺着好几个伤员,他们都是刚从都江堰市送来的。有聚源中学、向峨中学死里逃生的学生。有一对中年夫妻同被倒塌的房屋掩埋,4个小时后他们被亲人刨出来,但是妻子已经离开人世,丈夫幸存下来了,他的头上还残留着灰白的墙灰,两个眼睛通红,一只腿受伤导致动脉血管破裂......他向我比划要借我的手机给亲人打电话,我把电话给他,他流着泪给几个亲人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他现在什么医院,然后双手对我树起拇指,用沙哑的声音说:你是好人。他的话却像针一样刺痛了我的心,眼泪差点涌了出来。我知道,一个普通的电话此时是多么的重要。我在心里说:我的同胞啊,刚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的你,此时有多少亲人在牵挂着你,而你也多么需要亲人的安慰啊! 雨越下越大,还不到8点,我的手机开始可以接电话了,于是亲人和朋友的电话一个个几乎把手机打爆...... 大地震刚过24小时,又一次大的余震袭来,人们尖叫着又跑到马路上,特别是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都冒着雨坐到了马路上,还有的人在马路边支起了帐篷,很多人还是选择了在外面过夜。 由于余震不断,从医院回来后,我们就一直在收看成都电视台6台并机的关于地震的全天候报道,了解抗震救灾的最新消息。坐在沙发上摇摇晃晃的,但是我们一点也不惊慌也不准备到外面躲避,因为专家说余震再大也不可能超过6.5级了,我们的房子经过了强震的考验,没有裂缝,所以我们觉得是安全的。大难之时,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了,平时不了解的邻居,特别是从灾区来打工的邻居,见面都要关切的询问家乡是否遭灾,亲人是否平安...... 晚上,窗外的雨声还是哗哗的。打开电脑,终于有了网络,赶快查看各条地震新闻。本来准备把亲历地震的文章赶写出来,可是惊魂一刻过去后的疲劳和30多个小时没合眼的困倦一起袭来,到晚上11点,终于支持不住倒床就睡了,没有刷牙没有洗脸没有脱衣,算是“享受”一次千载难逢的地震吧。本来听朋友的话树了一个空酒瓶做“余震预报”,谁知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空酒瓶不知什么时候倒了,可是我们一点也没有感觉。要是真正来了强震,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14日上午,太阳出来了,余震还是一直不断。今天的阳光好像特别温暖,因为它对于灾民和救灾是多么的重要啊!我一早就打开电脑写这篇文章,整理这两天拍的照片,因为远方的朋友们都在急着要看呢。中午网上有传言说都江堰一家化工厂爆炸,污染了水源,马上要停水。于是马上去蓄水,可是拧开水龙头已经没有水了。我们慌了,如果真的是水源被污染,那就不是短时间可以解决的啊。没有水,马上就没法做饭了......还好,成都电视台及时辟谣,说根本没有化工厂爆炸,也没有水源被污染,是人们对传言信以为真都在蓄水,所以我们高层住户就没有水了。一个小时后,果真有水了,我们如释重负。 到晚上新闻联播时间,报道余震已经有3000多次,虽然只有50多个小时,但我们好像习惯了,一切如常,它晃它的,我自岿然不动。我的心被灾区可怕的场景揪住了,被温家宝总理在救灾第一线指挥救灾感动了,被火速奔赴救灾前线的战士鼓舞了,被千千万万献爱心的人们震撼了(安徽马鞍山市一个生意做得很兴旺的赵先生很真诚的请我帮他联系如何去重灾区,他要亲自去救灾民)....... (14日24点前正要把本文发到博客时,有通知说马上有强余震,赶快撤离,于是马上带上放在门口的行李出门,马路两边和花坛周围已经被地铺包围了)。于是,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还好,没有强震,只有微震。15日早晨8点多钟回家看电视时,才知道汶川县的映秀镇刚发生了强余震,不少地震时没有倒塌的房屋再次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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